你从什么时候起,再也没有家这个概念了。
到了2019年的时候,曾经被称为垮掉的两代人,80后即将步入中年人的行列,而90后则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中坚力量。
眼见身边的年轻人像忙碌的蚂蚁一样穿梭在城市的车流人潮里,穿过白昼,穿过黑夜,背着厚重的行囊奔赴天南地北,海角天涯。
「最近一个月去了14个城市
那段时间醒过来的时候
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」
说这句话的是A先生,因为懂韩文,毕业去了上海,加入了一家韩企,最底层的销售做起,花了七年的时间才升到了经理。
他说,以前觉得最难熬的一段时间,不是在底层做销售被客户或者被上司骂,而是刚刚当上经理却没有跑来大客户的时候。
那段时间,他刚升上经理,和现在一样,时不时就需要出差,去找客户要回尾款,经常需要夜宿在一座陌生的城市,成为那座城市那一夜千千万万的过客之一。
只是不同的是,那时的他罹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及失眠,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,身上什么都可以遗失,但只有一个东西绝对不能丢。
——喹硫平,精神类药物,用于减轻焦虑与助眠。
A先生曾告诉我一件事:
“你知道我刚当上经理的时候,最长被上司骂过多时间吗?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笑着张开手掌,舒展其中的八根手指。
“八个小时,我被整整骂了八个小时,关键当时那CEO特么还是用韩文骂的,合着我被骂还不够,还得在心里给他翻译成中文来听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A先生是当笑话来说的,他笑着,所以所有人都笑作一团,我也不例外。
可是等笑过之后,我忽然回过神来,那段时间正是A先生跟我说的,他最难熬、崩溃、以及无法入眠的时候。
他对我说,那时候他在每个城市之间兜转,孤身在外,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。
住酒店、住宾馆、住旅社、住民宿,更多时候,他只能躺在一家公司冰冷的靠椅上将就一夜,只为最快的见到客户,争取到那短短的十分钟,或是五分钟的时间。
他那时已经没有家这个概念了,只是努力的生活,努力的工作,努力的在繁忙的钢铁森林里存活下去。
而他在上海租的那个房子?
不过是一个新的,较为熟悉的酒店而已。
在失眠最痛苦的时候,他甚至想过纵身一跃,撞破窗子,从31上跳下去。
这使我诧异,因为我看的出来,A先生如今的快活与乐观并不是故作坚强的自我伪装,而是他过的真的很开心。
我问过他是怎么保持这么良好的心态时,他也没有隐瞒,只是故作神秘的对我说了两个字——“床垫”。
当时我怎么都理解不了,看着我一头雾水尴尬赔笑的样子,他才笑着开始解释。
那时他过的很沮丧,薪水的确高涨了不少,可压力一天天的堆砌,精神一天天的变得更加脆弱,失眠折磨的他快要疯了。
平日里谦和的他在一天夜里不知怎么的,将这一切的痛苦都用电话的方式告诉了一位平日里有些好感的女士——D小姐。
D小姐可能也是一位比较怪的人,在接到A先生的电话后,冷静且专心的听他诉苦、抱怨、仔细的聆听他声音里喋喋不休的痛苦,
这位烟花细雨般的杭州小姐姐当机立断,第二天便从杭州打了一个飞的去了上海,拉着A先生请了一天假去了一个叫做斯林百兰的床垫专卖店,逛了将三个小时。
当天就拉着A先生咬着牙买了一张床垫回去,A先生说,当时他基本就是一脸懵逼的被D小姐拉着到处转,要不是知道D小姐的职业,差点儿以为她是卖床垫的托。
同样是这一天,D小姐以极为强大的行动力叫来了搬家公司,不由分说的把A先生的那一张行军床搬了出去,然后把这张柔软、厚实并且冷暖适宜的床垫摆在了卧室的正中央。
从那一天开始,A先生开始睡的着了,他和D小姐顺理成章的相识、相恋。
至此往后,A先生有了一个家。
不是租的房子,不是暂时歇脚的旅店,而是一个家。
从他买了一张斯林百兰的床垫开始。
A先生是这么说的:“以前吧,我是真没觉得一张床垫能有多重要,工作这么忙又要到处跑,睡觉这种事凑合凑合得了,反正在什么地方睡不是睡对不对。”
“可是等D小姐强拉着我买了第一张斯林百兰的床垫之后,我才知道原来一张床垫能特么那么软,那么舒服,工艺能那么复杂。”
“那之后,虽然也得到处跑,到处出差,可讲究的就不一样了。出门在外,我是尽可能的能让自己睡的更舒服一点,而且……不像以前感觉就这么在外面混也没什么,买了张床垫能睡着之后,就开始想回家,想多回家了。”
“人生这么长,我们还是得活得讲究一点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A先生笑的很开心,有那么一瞬间,我的确没分清楚,他到底是因为想到自己那张讲究的床垫,还是那个令他变得讲究的人。
如今的我们漂泊在外,很多时候早已没有了家这样的概念。
房子——至多不过是一个歇脚的停留之所。
房子会变成‘家’,因为它终有一天会因为一些人事物而变得丰满,变得有骨骼血肉,变得能承载生活里疲惫的一切。
那些可能是一个人,可能是一张床垫,他们会告诉你,无论是生活还是普普通通的睡一觉,都是极其重要,也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。